第三章 跨越亿年的爱¶
一亿年能改变很多，沧海变成桑田，山峰埋葬海底。
「提示：通往西方群山的方向错误，请勇者大人立即掉头。」
「检测到靠近西方群山的关口。数不清的冒险者汇聚在这里的酒馆，远方的吟游诗人也慕名而来。」
系统说着前后矛盾的话，我不禁翘了翘嘴角。
「请勇者大人务必去一趟夜晚的酒馆，在角落里点一杯野猪烈酒，听酩酊大醉的冒险者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。」
“带我去酒馆的位置。”
我来到满是碎石的平原躺下，看星星眨着眼睛。
“果然，又是她的魔法记录。”
那幻影的光景中是酒馆热闹的一角，穿着兜帽的魔女正在细细吮酒。
“女孩子一个在外面不要喝酒。”
「你果然跟来啦~你也要来一杯吗？」
我笑着摇摇头。
「陪我喝酒好不好。」她笑嘻嘻地对我撒娇。
“好。”
她喝着酒，我躺着哼歌，酒馆里人们吵吵闹闹。
「我的朋友，你是在担心我休息不好吗？」
“有一点。”
「没关系的，我会先睡一天再出发。」
“嗯。”
我和她憩息在甘甜的安静里。
直到酒馆的嘈杂声变得微不可闻，我起身迎着朝霞走入大海，那里是一亿年前的西方群山。
我坐在孤零零的岛礁岸边。
四方湛蓝海水一望无际，咸咸海风正在拂过面颊。
虽然这个世界早已没有活着的树木，但我背后却出现光阴斑驳的密林。
「我会死吗？」
魔女浑身是血地挂在树上，原本美丽的头发凌乱不堪。
“不要死，魔女。”
明明伤的很重，她却笑起来。
「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啦，笨蛋！」
「放心吧，区区黑龙而已，人家才不会就这么死——咳咳咳咳咳。」
她咳出一大片血。
“还笑，快认真治疗吧。”
我白了她一眼。
「嗯…」
她咬了咬嘴唇，
「那… 你也…」
「不要死啊…」
身后的密林化为泡影，前方水天相接之处掀起巨浪。
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转阴，黑泰坦从海中直起身躯。
“放心，我不会死的。”
第三天，我浮在海面上，不知身在何方。
手握折断的圣剑，魔力枯竭殆尽。
但我目光如炬，直视炎炎烈日。
不会死。
【勇者 等级521】
随着魔女深入山脉，她那边的世界也逐渐被光秃秃的灰岩和灼热的火山墟所替代。
魔物变得稀少，日月和星辉与她作伴。
「真是可怕的地方。」
“嘴上说怕，脸上却笑嘻嘻的。”我耸耸肩。
「虽说是没有人类的世界，但有你在。」
她别过头去，嘟嚷着，
「有你在，我很安心。」
“我也是。”
我不断地搜集起魔女留下的记录，这种事如今也变得驾轻就熟起来。
或许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到只有她在活动，或许是因为我和她的默契，有时甚至能在一天内找到两次记录。
「连这个也被你找到了吗？」
她在雪水汇成的浅湖中洗濯身体，曼妙的身姿让我魂牵梦萦。
“不好意思，还想再看看。”
我把新铸的魔剑**雪山峰尖的侧壁，身体像旗帜悬在寒风中，朝魔法荧幕里的魔女笑。
「噗嗤，」她憋不住笑，披上薄薄的袍子来到我耳边，「我不介意。」
魔女修长**的玉腿灼热了寒风中的空气。
然后再次来到沉默的环节。
「那个，抱歉，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。」
“我也是。”
“但是没关系。”
我听见背后的啜泣声。
深吸一口气，任由寒冷、苦涩和甜蜜灌满我的胸膛。
我等待魔法记录的结束。
「哼哼，是不是以为这就要结束了，我的笨蛋？」
有点熟悉的哭腔。
虚幻的手穿过我的胸膛，最后环绕在我的颈间。
「我爱你。」
“我爱你。”
温热的液体划下脸颊，在高空坠落之途凝成冰晶。
这场旅途跨越万水千山，无论是对她而言，还是对我而言。
有时她会给我讲魔法，讲故事，讲贤者塔四十一层里蒸汽和炼金的技艺，讲小镇中骑士与面包姑娘的爱情。
我都静静的听着，我学会很多。
直到有一天，魔女说她找到什么遗迹。
「这里地下一千米的地方应该是史前文明的城市，使魔传回来一些有力的证据。」
她戴上水晶冠，披上星蓝色的法袍，整装待发。
「我想，我到达终点了。」
她看着我的眼睛。
「你回去吧，到这里就好了。」
我失笑。
“不。”
「该结束了呀，我亲爱的朋友~」
她笑魇如花。
「你的魔女，现在感到非常的幸福。」
我们彼此沉默，但魔法记录没有停下来。
「离开。」
我摇头。
她转过身，径直走向前方的深渊。
魔法记录消失了，我这边只有荒凉的山脊。
我用她教会我的魔法深入了地下，最后找到黑色的宫殿。
究竟要用什么材料才能保存一亿年？甚至更久？
我没有多想。
一剑把门砍碎，里面飘出蓝色的光影。
「说过了，不要来。」
“为什么？”
「因为没有人能回去。」
“哦。”
「其实我看不到你，我也听不到你，你对我来说只是臆想，而我对你只是幻影。」她犹豫着说出真相。
“但你了解我，我了解你。这就是真实。”
“所以千真万确，我们达成了对话。”
魔法记录消失的瞬间，我好希望她能听到。
我好希望她真的能听到。
我走进地下宫殿。
通过螺旋的阶梯，宫殿通往地下更深的位置。
很久之后，我来到地下小世界一般宽阔的平台。
平台中央，青铜巨人雕像全身腐锈，坐在那里沉思。
而穹顶上流动着巨大的魔法阵，被均匀分布的光点包围。
“滴滴滴——”
从零刻钟的位置开始，光点逐渐消失。
「傻瓜，赶快跑，你解不出来这道题！」
魔女的幻影在魔法阵上空浮现。
“解题？解什么题？”
「那个巨人是这个世界的神，不要想靠武力通过这里好不好！」她急得直掉泪。
“笨女人。”
我提着魔剑敲了敲雕像，祂立刻动起来，把头转向我。
【神 等级100】
“这个世界早就死了，祂的神又算的了什么。”
一亿年前魔女留下的幻影已经消失，我和那个所谓的神决斗。
“你知道魔女去了哪儿吗？”
“你能说话吗？”
“你是哑巴吗？”
神被我砍碎成铜块，散落在平台四处。
“还不如深海中那些巨型邪灵。”
神原先所坐的位置亮起魔法的门，我走进去。
「提示: 来到制造之所…」
说着，系统的语气出现了犹豫。
「至高占星师的传承已经断绝，不会再有人窥探到神之图书馆的位置。」
「果然，是你跟了过来。果然，你和最后的勇者是同一个人。」
系统的声音带上魔女的语调和感情。
也听得出来难过，也听得出来开心。
「在我死去很久之后，我再次遇见了你。」
「我的朋友。」
「我亲爱的勇者大人。」
巨大的岩石图书馆中央，静静地放着一顶水晶冠。
「——我亲爱的你。」